第七章 开辟新星界（三）摩拳擦掌
（三）摩拳擦掌
1
超长距离远程旅行问题眼看就要解决了。基地的人都坐不住了，抓紧进行手头工作。一件工作还没做完，又急吼吼地要求安排下一项工作任务。
长驻基地的那些大员们也纷纷前往各地查看情况。只留冯里德在家主持一切。
冯里德也没闲着，组织了专门工作室，研究进一步加强与各地各方面沟通联络的方案。一是要能够随时了解掌握全球各方面情况，不怕细小细致细微，就怕不掌握。然后要有强大的分类归纳处理系统，而不是把信息收集到位后束之高阁没人过问。二是组织专门情报分析小组，对各类情况尤其问题，进行深入分析，一般都要进实验室，进行反复测算和实盘演练，找到原因和问题节点。有必要核实情况的，则要求地方相关机构配合，报来调查结果，有的还要求发回实拍影像。三是对现有工作程序、规范执行以及规范条款的适宜性等进行全面复检，有与实际不符，或者实际情况已经发生变化，原规定不再适合者，及时发现并提出改进方案。
他主持管理下的这个工作室有数百人，但个个都非常忙，像打仗似的。
各位大员出发前开会，我也有参加。他们的意图非常明显、清晰：又要开始人类新纪元了。必须做好一切准备。做到每一个，哪怕非常细小的环节都不掉链子。
詹姆斯的爱未来基地工作成效也非常明显。一方面保证了全球供药数量、质量、品种，同时又重点研究渡过“千年之劫”的方案。实验成果明显。爱未来的药用效果更加明显。
他们还负责“纳米级电子脑细胞”的研发制作。已经完全掌握了机器人技术，并有新提高。与脑组织的结合度、适配度越来越紧密，每年有过亿人安装他们生产的电子脑细胞，竟然没有发生一例故障问题。
我觉得这些人都越来越神了。
李教授、里奇每天都和我通话，主要了解去往水世界的船队情况。每次我都把船队的宇航标图发给他们，让他们知道他们目前到达的位置。
李教授说，去各地看的情况非常令人满意，超乎想像的好。里奇则强调了后代培养问题。说这方面还得加强。因为很多人过去几百年都没有后辈出生，所以很容易对新生后代产生溺爱。
“后代培养是我们目前面临的一个大问题。”里奇说。“这个我们回去后要专门研究。你们未然工作室要先在这方面搞个初步规范来。要大家按照规范培养后代。不能让我们的珍宝一样贵重的后代变成问题一代。还有，婴幼儿医疗保健等等方面也要全面跟上。要搞一个关于后代培育的全面规范！”
这方面同样没有现成资料可供参考借鉴。我专门组织了一个30人小组做这项工作。他们也经常一头雾水，我也没有这方面经验，只好让贞子负责指导他们工作。她至少比我有经验。不过我担心她弄出来的东西过于严厉。我向冯里德反映这一情况。他为我们调来10多位教育专家，工作才有了起色。
2
想到上次规范制备过程，我犯了愁。
按照上次经验，规范制备出来之后，必须经过大型专设实验室进行模拟测试。发现问题，即时研究解决。而且机器人工程师在后续工作当中起着重要作用，包括剪除矛盾项，拣出可疑点，让整个规范更加清晰流畅，消除一切“自相矛盾”之处，变成一部各组件、齿轮密切咬合，传动秩序井然，能够顺畅高效运行的机器。
现在我们身边没有机器人了，怎么办？我请基地信息中心的人帮忙，我记得上次规范制备之后，他们学习掌握了机器人工程师检测规范的方法。
还好，他们有那样的机器。检测过数遍之后，大的问题没有了，小毛病不断出现。而我最怕遗漏重大事项。还有一个，规范如果制定太细，没有机器人，谁来帮助执行？
我觉得如果求保险，做到万无一失，还得请机器人帮忙，就算不帮忙执行，也应该帮忙把规范文件弄到最好。
对珍儿张口还没说两句，就被策回来了。
“机器人又没孩子，他们怎么知道怎么培育后代？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别可是了，这事儿你们自己想办法！”
我灰头土脸地蹲在办公室门口，不知怎么搞的，珍儿发这么大火，是我没事瞎烦她？不对呀，以往没事找她也不是这态度呀。
正在郁闷，珍儿又说话了，“未然，别急，我想想办法。这几天我特别心烦，所以刚才对你发皮气。你别多想啊。”
“没事……”刚想问你为什么事烦恼，她那边已经掐了。
贞儿路过，见到我垂头丧气地样子，就过来问我。我把刚才的事给她学说一遍。
“别说珍儿烦，我最近也特别烦，还一直没找到原因。”
“是啊……我最近也有点儿……哦，对了，我知道原因了，伊莎贝拉！肯定是这个原因！”
“伊莎贝拉怎么啦？”
“她没什么事……可是……你想，一晃分开好几年了，还要多少年才能再见面？”
“对啊，对啊，是这回事，我最近也特别爱发皮气，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火，应该就是这个原因。”
“从他们启程开始我就心里难受。当时还对李教授提过呢。李教授还为此流过泪。”
“他流泪？”
“是啊，他说分开难免，可真要分开了，又让人难以割舍。”
“是啊，如果以后发现的新地球越来越多了，我们这些人分散各方……”
“我想珍儿肯定是由于这个，她不会因为工作的事情跟我生气的。”
“她肯定是想伊莎贝拉和安琪儿了。”
“你别说，一想到我们这些人有一天可能要分开，我心里就特别不舒服。可是我们这些人又是主力人员，到了一个新地方，我们一个都不去行吗？李教授还说，每到一个新地方，必须要有珍儿特别在乎特别亲近的人去，这样，珍儿就会尽全力帮助……”
“他真的那么说？”
我点头。
“那么未然，将来如果发现了十个二十个地球，而且我们人类都要在上面定居生活，我们全家包括我们的孙子是不是全都要分开呀！”她的眼圈红了，猛地扭头，抹着眼泪走了。
是啊，这样可不行……我感到心里空落落的。这确实是个问题，而且不止我一家有这个问题。所有人都存在这个问题。
由于伊莎贝拉他们运行的速度特别快，并且与我们已经进入数十光年以上距离了，无法即时通讯联络，不然真想和她通通话。
他们那些人，即使50万，在空寂的宇宙里，也显得非常孤单！
3
我知道珍儿不高兴的原因了，不敢对她提这话，怕她伤心。
没过两天，她来信说，要派两名工程师帮助我们，但只有两天时间，让我们一切抓紧。
规范小组40人（未然工作室原定30人，外加冯里德调来的10名教育专家）立即准备好相关测试准备工作。第二天一早，机器人工程师就到了。一上手才知道，机器人由于管理人类社会时间较长，富有人类后代培育经验。很快将我们的几个重大遗漏项补齐，又查出了我们初制规范的20多个矛盾点，50多处互相抵消、冲突的方面。我们这些人抓紧对他们提出的问题进行修改补充，然后再放入整个规范当中再度测试。整套规范测试了上百遍，没有问题了。就转入模拟实测。
10位教育专家最忙，但也最兴奋，因为他们跟着机器人学到了很多东西。
期间，冯里德还请机器人工程师过去，帮他的工作室和“**谋部”（信息处理中心）把他们新拟定的工作程序过了几道。
模拟实验需要很多时间，机器人工程师通宵忙，我们这些人也都不休息。其实模拟实验就是在一种全息图景下，一个小孩从出生，到长大，你应该如何对待他，以及当他出现各种状况的时候你应该如何处理。这一边“出状况”，那一边把我们已经制备的规范套进去，看管不管用，力度、角度、幅度合不合适，是不是符合实际。这就好像在设计室里设计好图纸，然后按照图纸去造楼建屋。
基地计算计中心全程观摩机器人工程师的操作，并索要的相关软件。
两天时间飞快地过去，我们欢送走机器人工程师，立即把模拟实验用全套软件复制了上百份，以备今后研究培育后代工作所用。那10位专家个个兴高采烈，这次来基地帮忙，收获颇大。
规范基本定稿之后，我为这部规范写了序。重点表达了一个观点：一个人就是一部历史。这话还是我读博士时李导师对我讲的。
他认为，每一个人自生命诞生时起，就从远古走来。开始是无生命，后来变成有生命；开始是单细胞生命，然后是多细胞生命；开始是无脊椎动物，然后是有脊椎动物；呱呱坠地之后，又开始从人类的最原始的东西学起，牙牙学语，先爬行后直立；在以知识水平和道德素养为根本体现的智力、智慧方面，也是从最基本最原始最简单开始，一点点、一步步学到现在走到现在。而我们培育后代的目的就是帮助他们顺利完成从远古走来的过程，走过远古，活在现在，步向未来，而不是成为活在我们身边的古人。
我把这个序发给李教授，他只作了个别字改动。还说我的结句写得非常好，完全可以作为后代培育工作的座右铭。
规范基本制备完毕，就等马海因他们回来，研究确定后执行。
4
由于关心余树、伊莎贝拉他们的行程，我最近特别关注水世界的情形。通过对全套资料反复比对研究，我越来越觉得按照这颗星球的目前状况，不适合人类大量移居其上。但这颗星球犹如地球当年的“初级阶段”，未来发展潜力巨大。这个“远古时代”甚至比21世纪更有价值。贞子有同感，提出我们应该形成一个报告，把我们的意见向人委会反映上去。
我组织相关工作组进行了深入讨论，大家均认为，按照目前情况，“移民”最大数量以不超过5000万为宜。然后让这些人在那个星球上不断繁衍生长。因为机器人刚开始时会为人类准备“着陆地”，但后续工作都要人类自己完成，在那个万事初创甚至各种生物都处在“初级阶段”的环境下，大规模发展工农业的条件还不成熟，不具备大量移民的条件。
我把我们的基本想法电话通报给李教授，他说他们很快就要回来。到时再深入研究此事。
其实，如果能够按照那些机器人专家所说解决掉宇宙长距离旅行问题，到达水世界只需一两年时间，事情就好办多了，而且调整调配起来也非常容易，我们完全可以把水世界当作是地球2的一个“后花园”。所以，解决太空旅行问题仍然非常关键。
5
起床之后刚刚洗漱完毕，贞子敲门进来。
“哎，未然，我怎么觉得这次珍儿间隔的时间最长，以往早该回来看看了，可这次好多年了，到现在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。”
“是啊，我最近一直在想，是不是我惹她生气了……”
“你当然惹我生气了。”
珍儿的全息影像突然跳到我们面前，把贞子吓了一跳。难怪，过去只我一人在的时候，珍儿才会这样出现。
“都是你要去什么水世界，伊莎贝拉害怕我担心，才替你去的。你看看，这事弄得我多闹心呀！我的安琪儿也被……唉，我告诉你们，贞子你也给我听着，你、我、未然、伊莎贝拉再加妮娜，我们五个不论到哪里都不能分开，哪怕是死，也要死在一起。家里其他人你们考虑一下，安排安排，反正我们五个人里大家都不要想着单独行动。”
贞子郑重地点头。“我答应你！”
“尤其是你，未然，一会儿一个馊主意，还好冲动，也不替我想想，还要去什么中世纪，你想让我几百年都见不到你呀！真是的！”小嘴嘟起，很委屈的样子。
“珍儿妹妹放心，我替你管着他……”
“你们什么事都要听我安排。最近我们可能要到其他星系去建新系统了。我会在那里给你们找个新家，到时安顿好了你们再过去。这几年我可能都回不去了。你们给爸妈还有孩子们解释一下。”
我刚要说什么，珍儿已经关了视频。
贞子低着头，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儿。“快来，未然，咱们商量一下。”贞子拉我在沙发上坐下。“我的想法是，让贝贝、东东、兰花和爸妈一组，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分开，好让这几个孩子照顾爸妈，这样我们才会放心，不是吗？”
我点头。
“其他孩子包括孙子辈，无论走到哪里，至少要有两人一起作伴，互相有个照应。”
我又点头。
“另外，咱们再让珍儿给弄个东西，给咱家的每个人都安装上，他们去到哪里我们都能追踪到，知道他们的基本状况。”
贞子安排得真周到。
“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“我同意，你安排得挺好。这样我们也才能放心。”
“嗯，好，我回头就给他们安排。现在先给妮娜打电话。”
不一会儿，妮娜匆匆赶来。贞子把珍儿的话对她转述一遍。妮娜立马就流了泪。
“可是多弗……”想了想，又说。“我让孩子们照顾他。再说，又不是永远见不着了，对吧？”
我们点头。
贞子安慰她。“妮娜你看，过去我们人类，一结婚，再好的朋友也都各自过自己的生活了，慢慢就散了，只剩下了自己的家。现在我们五个，再加上西施和安琪儿，也是一个家。尤其是珍儿，我们大家都应该疼她，是不是啊。”
妮娜激动地点头。“珍儿能够想到我，始终把我和你们放在一起，我很高兴，很满足。”
我本想说你如果为难就算了，又怕自己多嘴坏事。
不久基地有传言说我们形成了“五人小团伙”。我想这十有八九是妮娜嘴不严，说出去的。
对此我们也无法说明和解释。你怎么对大家说？说珍儿不想让我们几个分开？人家会问，那我们怎么办？
马海因他们为此提前赶回基地。看这事儿闹的。
他们把我和贞子召去过去的珍儿官邸现在的“总部公寓”。
贞子把珍儿的话原原本本给大家复述一遍。
李教授皱着眉来回踱步。突然站住，转成笑脸。“按照集体观念和整体观念，珍儿这样做肯定是不对的。可是，如果她也像我们这些老头子一样一本正经，哼哼哈哈，也就不是她珍儿了。你别说，我还就喜欢她身上的那股小魔女的劲儿。你看她对未然，那叫作一个不离不弃，叫作一个你拿个大天来都不换！”
大家都笑了。
“是啊。”里奇也笑了，站起来说。“咱们想想，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什么人类大事业、大理想，只想着她的未然。她不想让未然老更不想他那么快死，可是结果呢，我们大家跟着一起沾光，不是吗？再说地球2，如果地球毁了，那么未然也会有危险，不是吗？如果我们不能打败袋鼠人，未然同样有危险，不是吗？结果好了，我们的珍儿使出浑身解数，帮着我们找到新地球，帮助我们顺利抵达新家，还帮着我们消灭了袋鼠人，她的未然安全了，我们大家也都有了一个新天地。还是跟着未然沾光。”
大家笑个不停。
“现在机器人世界在这个星系的系统已经建立完毕，要到其他星系建设新的机器人世界了。我们怎么办？”冯里德摊开双手。“我们现在在许多方面仍然需要机器人。机器人要走了，可是却在我们的这个β星系继续保留庞大的机器人世界。似乎并没有要抛弃我们人类的意思。”
“不不不，”马海因说。“我觉得这些机器人们越来越有意思了。”他也站了起来。“咱们来分析分析。过去说到了地球2就要还权于人，还把机器人全调走。我想珍儿遇难弄不好也是他们的一个‘阴谋’，因为采取其他办法珍儿是不会离开的。说实话，那时我也有些悲观。一是对我们人类的自治能否悲观，生怕一下子全乱了套，回到过去的苦难日子。另一个就是觉得我们仍然在许多方面都需要机器人，他们撒手不管了，我真担心我们人类今后的前途，至少那些远大理想实现起来会非常困难。可是，机器人撤离地球2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，而是精心地在β星系建设机器人世界，就好像当初在我们太阳系建立起机器人世界一样。而建立这样的体系的目的何在？难道是机器人自己的需要？”
我伸长脖子认真听。
“不不不，他们自己并没有这个需要，而是为了我们人类。他们要继续充当人类的保护神。”
“可是……他们为什么又从地球2全部撤离呢？”
“那是要让我们这些婴儿学会自己走路。那么，现在这个婴儿站起来了，现在机器人是要扶着我们走路。等我们再走得稳健了，他们就会和我们手挽手地在宇宙里大步走。”
大家鼓掌，马海因**的这个分析完全符合情理也符合实际。
“所以，机器人世界永远都是我们人类的好兄弟！”
“是啊，人类能创造出机器人真是给自己创造出的最好未来。”
“不过，我们现在也面临问题，那就是：机器人还在，可珍儿走了。”
“是啊是啊。”冯里德摇头。“尽管机器人世界仍然会给我们提供必要的帮助，但珍儿在不在还是有巨大的差别的。因为珍儿是我们的人，而且在机器人世界里拥有很大权力。这根本不一样。”
“我们怎么办？我看很好办！”李教授环视大家一眼。“跟着未然哪，他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！也不要谈什么中世纪21世纪了。未然去哪儿我们就跟着去哪儿，继续跟着未然沾光呀！”
大家哈哈大笑。贞子笑得最厉害。
大家接着分析，认为珍儿既然那么说，说明机器人基本解决了人类远程旅行问题。假以时日，就算去到再远的星系也不成问题。到时水世界这个“后花园”我们完全可以来去自如。可以根据实际情况作人员调配。至于后面能走到哪儿，我们就跟着珍儿和未然。珍儿为未然找到一个新家，我们也就一起跟着搬过去。“不然未然孤独怎么办？我们得陪着他不是？”
大家笑得更起劲了。
晚上回到家，我和贞子一起向珍儿“汇报”。她也笑了。“这个李教授才是，就会利用我。不过，他还算是聪明人！”
“看把你给得意的！”
“那当然了，我珍儿可不想那么快变老，我还是个小姑娘嘛，他们就得让着我点儿。”
咯咯笑着关了视频。
